檐角漏下的晨光漫过哑女的手背时她正将最后一撮揉碎的紫花瓣拢在掌心。
那是昨夜采药时在山涧拾的花瓣薄得透光揉碎后还留着清苦的药香——像极了前世某个雪夜殷璃塞给她的那把野菊。
阿姐屋漏了。
院外传来小药童的喊。
哑女抬头见瓦当上那片守了十年的干叶正被风托着打转檐角那个破洞张着嘴风裹着晨雾直灌进来吹得案上医典哗哗翻页。
十年前的雨夜里她举着刀挑开这片瓦时满脑子都是被雨水泡烂的药草和烧得滚烫的孩童额头。
可如今竹匾里的野菊自己会发光张村的枯井涌着甜泉就连那片曾被她视为命根的药田现在都能自己呼吸。
指缝间的紫花突然被风卷走。
哑女松开手看花瓣打着旋儿穿过破洞在檐下凝成一道淡紫色的雾。
风穿过雾时慢了半拍像个学步的孩童先绕着墙角的药篓转一圈再轻轻托起竹匾里的野菊把每片花瓣都晒得金亮。
她忽然笑出声指尖抚过心口那片已经消失的白痕:原来你不是来挡风的是等我们敢——风卷着她的尾音撞进医典书页恰好停在夹着泛黄纸页的那章墨迹在风里轻轻摇晃让风进来。
三日后的清晨哑女踩着满地晨露去晒药。
檐角的破洞还张着嘴可风穿进来时却像换了脾气:先绕着梁上的药绳打两个转把受潮的陈皮吹得干爽再钻进她怀里将怀里的药草均匀摊在竹匾上。
她伸手接住一缕风掌心里还沾着野菊香——和十年前那个被雨水泡透的夜晚不同这次的风里没有焦虑只有阳光晒过草叶的暖。
风穿过南境屋檐时北境无墙之地的新屋正架起最后一根房梁。
青年踩着梯子往下爬衣摆沾了些新泥。
弟子抱着块厚木板跟在后面正要用钉子封死窗棂:师父这窗缝留着夜里寒风灌进来...... 留着。
青年伸手按住他举锤子的手。
他的掌心还留着刨木时的薄茧风若想进木也挡不住;风若不想进缝也无妨。
弟子抬头看他。
这个总在医案前低头写方的人此刻眼尾还沾着木屑却笑得像春雪初融的溪涧:你记不记得当年她在破庙给我扎针时窗纸破了个洞? 我嫌风凉要堵她说风是活的你越堵它越闹 当夜风雪来得急。
弟子裹紧被子缩成团却发现风穿过窗缝时像长了眼睛:先绕着灶台转一圈把冷掉的药罐焐热;再掠过三个小弟子的卧榻将踢开的被角轻轻拉上;最后停在青年枕边掀起半幅素绢。
素绢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三年此刻却有墨痕慢慢渗出来像被风吻醒的蝶:你留的是我没说完的话。
青年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素绢。
风又轻又软替他补完了那句卡在喉间的。
他睫毛颤动两下眼角滑下一滴泪落进风里瞬间被卷去了云端。
风掠过北境新窗时乱葬岗的老窑正飘着酒气。
焚典后人之子趴在案上打盹案头堆着父亲整理了二十年的医典残卷。
后半夜的风从窗缝挤进来先掀起半页《回脉引》又卷着纸页扑向炭炉——那是他前夜生的本想烧了这些总让父亲失眠的旧纸。
由它去。
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
老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她不是来护典的。
纸页烧得噼啪响。
奇怪的是灰烬没有散反而跟着风在屋里转了三圈最后轻轻落在墙角的酒坛口。
那是他们昨夜新酿的酒封坛时父亲说:烧了医典的是我们该忘的也该由我们忘。
次日开坛时酒香漫得满窑都是。
弟子凑过去看坛底干干净净连个指印都无只有一缕清气从坛口钻出来跟着风往林子里去了。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声音里带着二十年来少见的轻松:有些记忆吹散了才真。
那缕风穿过乱葬岗的酒坛时极北的森林正落着细雪。
老巫医裹紧兽皮斗篷蹲在林边的岩石后。
不远处的雪地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儿正盘着腿坐着眼睛闭得严严实实。
她守了半夜没见这孩子动过连呼吸都轻得像落在松针上的雪。
奇怪。
老巫医摸了摸腰间的骨铃那是族里传了七代的宝贝往常靠近有灵根的孩子会自己响。
可此刻她离小儿不过三步骨铃却安静得像块石头。
更奇的是小儿周身没有半点亮光——按族里古训能引动天地灵气的孩子身上总会有层若有若无的光晕。
风裹着酒香从南边吹过来掠过小儿发顶时老巫医看见他睫毛颤了颤。
她屏住呼吸见小儿慢慢睁开眼瞳仁里映着漫天星子清得像刚化的雪水。
阿公。
小儿突然开口声音脆得像冰棱坠地风里有野菊香。
老巫医的骨铃一声掉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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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以医破局第278章 你们不找她那天她才真正回家来源 http://www.jiwuzhaipe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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