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大吴会典?刑狱篇》载:凡重大案件需三法司会审刑部主审大理寺复核都察院监督以示公允。
德佑十九年仲夏刑部大堂的烛火彻夜未熄。
当 倒谢派 的伪证遇上边军的血书当银锭的寒光映出血书的温热这场牵动朝野的论辩终将在铁证面前撕开谎言的裂缝 —— 公道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于朗朗乾坤之下。
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
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炉照破夜沉沉。
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死后心。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刑部大堂的檀木香混着烛油的腻味在清晨的薄雾中漫开梁上悬挂的 明刑弼教 匾额蒙着层薄灰却仍在晨光中透出威严。
青砖地被往来脚步磨得发亮靠近公案的地方甚至能看见深浅不一的凹痕 —— 那是百年间惊堂木反复敲击的痕迹。
三法司长官按规制列坐:刑部尚书居中案上的《大吴律》摊开在 受贿枉法 篇朱笔圈出的 八十贯绞 字样被烛火映得发红;大理寺卿左手按着《复核章程》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都御史陈文居右素色官袍的袖口磨出毛边目光沉静如潭落在堂中站着的谢渊身上。
谢渊穿着件半旧的素色便服昨日从诏狱署带出的镣铐痕迹还在手腕上留着淡红印记鬓角的白发被烛火照得愈发清癯却脊背挺直如寒松。
他望着堂下泾渭分明的两派官员:左侧绯色官袍的保谢派个个面色凝重右侧皂色官袍的倒谢派则眼神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张力连烛火都似在微微颤抖。
升堂! 刑部尚书猛地拍下惊堂木木声在大堂中回荡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
皂隶们齐声唱喏声浪撞在石墙上反弹回来带着凛然的威仪。
倒谢派领军人物、刑部侍郎张谦立刻从队列中走出双手捧着个描金漆盘托盘上盖着块猩红锦缎他的脚步踏在青砖上发出刻意加重的沉响仿佛每一步都在宣告 铁证如山。
启禀三法司大人! 张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拿捏的威严锦缎被他猛地掀开托盘上的银锭在晨光中泛出冷光此乃从谢渊值房搜出的受贿赃银共五十两! 他用银箸轻敲银锭发出沉闷的声响诸位请看锭面还刻着 ' 谢' 字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堂下顿时起了骚动。
倒谢派的御史们纷纷交头接耳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早就说他查盐引是假中饱私囊是真!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按《大吴律》够得上绞刑了!张谦得意地扫视一周目光在谢渊脸上停顿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谢大人如今赃物摆在眼前你还有何话可说? 谢渊的目光掠过托盘上的银锭眉头微蹙。
那银锭边缘泛着淡淡的铅灰色绝非内库 足色纹银 特有的润白 —— 官银含银量九成以上掂在手中应有沉甸甸的温润感而这些银锭看着沉实则发飘。
他没有立刻辩驳只是平静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张大人既称是赃银敢问这银锭的铸造年月、行贿者姓名、交接时日可有实证?《大吴刑律》明载 ' 定罪需有赃、供、证三全 '仅凭几块刻字银锭怕是难成铁证。
实证? 张谦冷笑一声银箸在银锭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行贿者乃是边军参将李山与你过从甚密!玄夜卫已查到他上月曾深夜拜访你值房这银锭便是那时留下的! 他话音刚落倒谢派的御史王敬立刻出列附和捧着《玄夜卫密报》高声宣读:报中明载 ' 李山与谢渊密谈半时辰离时袖中鼓鼓囊囊 '此银锭必是贿银无疑!请三法司大人依律定罪以正国法! 堂下倒谢派官员纷纷颔首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保谢派的工部尚书赵衡急得欲起身却被陈文用眼神按住。
陈文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案上的《证物核验规程》那动作细微却坚定 —— 他在等等伪证自己露出破绽。
谢渊迎着张谦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张大人既说银锭是李山所送可知内库官银的印记规制?这些银锭的成色怕是连市井私铸都不如吧?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堂中看似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更复杂的涟漪。
陈文突然抬手枯瘦的手指在晨光中划出清晰的弧度掌心的薄茧因常年握笔而格外分明。
堂下的议论声如被截断的水流般戛然而止只剩下烛火的噼啪声在高旷的大堂里回荡。
这位前都察院御史虽已须发斑白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锐利目光扫过张谦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侍郎稍安勿躁 他转向刑部尚书声音沉稳如钟银锭是否为赃银需先验明成色与印记。
按《大吴钱法?官银篇》凡内库官银需錾 ' 足色 ' 二字及年份印记私铸者斩立决这是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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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玄桢记第506章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来源 http://www.jiwuzhaipe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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