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药房通知那行“周姓女士”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她记忆的褶皱里。
窗外雨停了空气湿润而清透可她的心却沉得发闷。
她站起身没换鞋就走出了门。
社区药房离她住处不过三百米藏在街角一栋老楼的一层招牌早已褪色玻璃门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医保宣传单。
推门进去时风铃轻响药香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小林?”柜台后的张姐抬头五十出头圆脸微胖是这条街上最熟悉她的店员之一。
“今天怎么来了?身体不舒服?” 林野摇摇头声音很轻:“刚看到系统提醒……有个‘周’姓女士取了抗焦虑药。
” “哦你说你妈啊。
”张姐一边整理货架一边说“她十年了每月十五号准时来从不迟到。
奇怪的是从来不写全名只签个‘周’字我们都知道是谁。
” 林野怔住。
十年?每月十五号? 她忽然想起昨夜母亲坐在客厅的样子——昏黄灯光下翻着一本旧相册手指缓慢地抚过某一页嘴里喃喃:“我明明都按章程来了……你怎么还是不对劲?” 那时她以为又是母亲惯常的责备前奏可现在听来那语气里竟有一丝近乎崩溃的困惑像一个迷路的人在黑暗中反复核对一张早已模糊的地图。
“她……一直都这样吗?”林野问嗓音有些哑。
张姐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吧?有次暴雨天她凌晨四点就来了在门口坐了两个多小时等开门。
我们问她干嘛不改天再来她说‘断药会出事’。
还有一次她取完药站在路边发抖我递水给她她接过去的时候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但眼睛一直很清醒那种清醒反而更让人心慌。
” 林野没再说话。
她走出药房脚步虚浮仿佛踩在别人的人生里。
回到家母亲已经去上班。
屋内安静得能听见钟表走动的声音。
她站在父母卧室门前犹豫了几秒还是推开了门。
房间陈旧而整洁属于母亲的那一半衣柜被锁着。
她在床底拖出一只木箱灰尘扑簌簌落下。
掀开盖子里面堆着几件旧衣、一叠奖状复印件还有一本烧得只剩半边的校服——袖口焦黑卷曲布料脆得不敢用力触碰。
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她初中时参加全市绘画比赛的作品被举报抄袭后学校当众烧毁的通知书连同校服一起焚化的仪式。
那天她躲在厕所哭到呕吐而母亲站在人群最前排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吞噬一切。
可此刻就在这件残破的校服上一枚褪色的“三好学生”徽章仍牢牢别在胸口金属边缘已被磨得发白。
林野指尖颤抖将它捧起贴近心口那道月牙形的旧痕。
闭眼。
启动金手指。
刹那间皮肤之下如万千蚂蚁爬行荆棘纹路虽已淡去却骤然渗出微光。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窒息感涌上来眼前漆黑意识却被猛地拽入某种深渊般的私语之中—— 纸页浮现字迹断续颤抖: “我想抱你……可我怕你推开我。
” “你画的花真好看但我不能说。
” “我替你求了特长生名额——别告诉你爸。
” 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又被强行咽下的呜咽带着压抑多年的哽咽与恐惧。
那不是林野的记忆而是另一个人的视角:一个女人躲在办公室角落填申请表的手;在家长会上被人指指点点时咬紧的牙关;深夜独自对着空房间练习如何“正确批评孩子”的嘴型…… 她猛然睁眼冷汗浸透后背。
这不是情绪残响这是记忆的碎片是母亲藏在沉默背后的独白。
第二天清晨她去了王桂香家。
这位母亲的老同事住在老工业区的家属院屋子不大墙上挂着几十年前厂里的合影。
听到林野提起母亲的名字王桂香沉默了一会儿才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泛黄的档案袋。
“你妈当年偷偷给你报了市青少年艺术班填了这份推荐表。
”她抽出一张纸“她说‘她有天赋不能埋没’。
可你爸知道后当众撕了骂她‘助纣为虐’说你要专心考重点高中。
” 林野接过表格指尖发颤。
签名栏上母亲的笔迹工整而坚定像是用尽全力写下希望又眼睁睁看它化为灰烬。
她开始翻找更多痕迹。
在家中的鞋盒底层发现一张她初二数学满分试卷背面写着“这次没挨骂是因为我没炫耀”;家长会签到表上“林野母亲”四个字被指甲反复抠划几乎破纸;手机回收站里藏着一条删了又写的短信草稿收件人是——她小学班主任的号码内容只有三个字:“她很棒。
” 每一件物品都在低语。
它们不属于争吵、责骂或控制而是另一种更深的痛:试图温柔却不得不挥刀自伤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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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荆棘中的常春藤第172章 她烧过的情书会说话来源 http://www.jiwuzhaipe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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